至真喃喃地说:“侯爷不许我胡说,我便一直不敢多言。你……你别问我了。”
辛沐面色不改,道:“好,若是你为难,我就找别人问,我不想让你为难。”
听到这话,至真作为容华最信任的心腹,在这一刻却全然倒戈,彻底站在了辛沐的那一边。他心一横,想,不管了,我报恩算是报完了吧?侯爷也欺负了我这许多年,我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现在要站在我新的恩人这一边。
这样一想,至真便扑过去抱住辛沐的肩膀,低声道:“不为难,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同你生气?我知道你都是对我好的。”
辛沐坦诚的言语让至真心中更是愧疚,立刻就决定掏心窝子把心中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辛沐,于是他急忙开口道:“对,映玉公子就是姓司,曾经昭月的王姓,废王司贞祁的那位王子,司映玉。”
辛沐长长出了口气,说:“果然是他,他还活着,也还在越国公府中,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谁能想到?我也想不到啊!我跟你说,司映玉可有手段了,我怕他,不敢招惹他。因为他,我还一度对昭月人有偏见。你既然要我说,我可就一口气说了,让你好好认清楚,侯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别到时候我说了,你自己又受不了,在心中怨恨我。”
“你说便是。”
至真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咬咬牙开始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映玉的母亲是西夷王用来把尔及阿托换回去的,映玉的母亲到了越国公府之后不久就生下了映玉。他可以说……额,是和侯爷‘青梅竹马’。这些是我认识侯爷之前的事情,我只是知道个大概,反正,自从我跟侯爷开始,我就知道侯爷对他不一般,在京城的那些年,不管有多少凶险,侯爷都按时十日让人给他送一封信来。至于他对侯爷……那都是若即若离,他从未回应过侯爷,却一直在接受侯爷的好意。我觉得就是特别简单的欲擒故纵,可你知道,这就是那个什么当局者迷,侯爷就像是脑子出了问题似的,根本看不清楚。侯爷记挂着他,还请求越国公照顾映玉,结果……等着三年前我和侯爷回到越国公府时,才发现映玉居然都和国公爷……就他娘的好上了!”
至真一着急,不仅粗话,各种不敬的言辞都冒了出来,一副要和旧主子决裂的勇猛。
辛沐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听着至真话,脸色越来越冷。至真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不忍再说,停下来之后,就一直看着辛沐的表情。
而辛沐最大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至真没看出什么来,辛沐就轻轻说:“你继续。”
至真想着反正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说了也好,便硬着头皮继续:“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便心心念念,侯爷从未得到过映玉,映玉便是他心头抹不去的印记。况且映玉实在是太有手段了,搅得侯爷两兄弟为了他不和,尽管他都跟了国公爷,可侯爷还把他放在心上。这三年,侯爷没少带人回来,可但凡是映玉不喜欢的人,侯爷立刻就送走,他时不时就要和侯爷眉来眼去一番,国公爷都还不生气,你想想,就这样一个人,心思得多厉害?若不是这些年我跟随者侯爷共历过多次生死,怕是为了他侯爷连我也得赶走。我呸!说实话,我还巴不得侯爷把我给赶走呢,留着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恩,难不成我还能看上侯爷那种没心肝的人?何时侯爷说我这恩已经报的够了,我立马卷铺盖就走人。哼,别说是我,就是这些年在侯爷待过的人,谁对侯爷动过真心?所有都是有着目的的,唯有一个你,那是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你啊,我说你啊,你为何这样傻?”
辛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随风摇摆的夕颜花,说:“你为何这样说?明明……侯爷对他有意。他与他有着同样漂泊的少年时期,同样做质子的经历,因此他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他心疼他、在意他、爱他。而我不过是半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非要跟着他的人……除了这样傻傻地守着他,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如何。”
至真有些着急地说:“胡说,你们都看不透,只有我明白,侯爷就是个又蠢又坏的混蛋,他掉进映玉的圈套里了,在自己钻牛角尖,他是不是真的爱映玉还两说,这个道理,映玉比我还清楚,他就是在玩手段而已!”
辛沐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他完全没弄懂至真说的这一段话的意思。至真使劲儿揉着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都是笨蛋,再这样下去早晚都要自食恶果。算了,我不说了。我告诉你,你走吧,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若是走,我就陪你一起走。侯爷说过,我想走他不会留我。”
至真说到这里,倒是有些兴奋起来了,手舞足蹈地继续说:“我带你去吃喝玩乐,咱们也去嫖男人,去赌,去喝花酒听小曲儿,去一掷千金,我当了怎么多年跟班,也想过一下那些纨绔子弟的生活,这多好啊!你随我走吧?”
至真已经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之中,但辛沐并没有回应了,依然是看着窗外的夕颜花,至真兴奋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再看辛沐淡淡的脸,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知道自己方才说那么多都是白说。
哪怕今日这样伤心,辛沐也没办法从这名为容华的梦魇中清醒过来的。
至真叹口气,道:“我真想把你的脑子给敲开,看看你究竟在想想什么?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什么啊?”
“抱歉,我肯定让你很失望。我自己也对自己很失望,我不明白……但是我……”
辛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单是他现在说的这些,就已经让至真心疼死了,他走上前去把辛沐拉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说:“我说句不敬的话,若是国公爷有个三长两短,这两人以后可不是就无所顾忌了吗?辛沐,以后你还有许多委屈要受呢。”
“我知道的。”
至真脸一僵,沉声道:“行吧,既然你觉得放不下,那么就不放下吧。我不多嘴了,你要爱他,便竭尽全力去爱,只是……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伤你太深,你一定别再继续傻下去了。”
辛沐眨眨眼,算是应了。
至真在心中叹息,又说:“我懒得看着你们生气,一会儿侯爷该来找你了,你想想你该怎么面对他吧,我先回去了。”
辛沐没再留他,目送着他垂头丧气地离开。
至真走了之后,辛沐又继续站在窗前看夕颜花,他那么站着,就像是入定了一样,可门外传来容华的脚步声时,辛沐却还是从纷乱的声音中分辨了出来。
容华走到了门口,轻轻敲了门,辛沐没有立刻回应,像是没有勇气与容华面对面地谈论关于映玉的事。
容华又敲了门,辛沐还是没反应,容华便自己推门进来了,找到站在窗前发呆的辛沐。
“过来。”容华坐在床边,对辛沐招了招手,辛沐低头犹豫片刻,还是走了上去。
容华方才还有些担心,现在瞧见辛沐还是这样听话,顿时就无所顾忌起来,抓着辛沐的手,一把把他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强迫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辛沐挣扎了两下,并没有任何效果,因此也就老实了。
容华捏着辛沐的脸,说:“在闹什么脾气?”
辛沐嗫嚅道:“我并没有闹脾气。”
“这样还不是闹脾气,两条眉毛都要拧成一条了。”容华抬手在辛沐的眉间揉了一揉,说,“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我保证不骗你。”
辛沐抬眼与他对视,双目像是荡漾着清冷水波的湖,他轻轻开口,声音中染着些许委屈和伤心:“你不会骗我,可你也不会同我说实话,是么?”
容华一下被噎住了,方才还勉力维持的镇定,在这会儿倒有些绷不住,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辛沐,一时无言。
辛沐依然看着他,继续说:“你不用费心编排些避重就轻的话来敷衍我,我不是傻瓜。”
“我并没有……”
“你不必再解释,多说也只是让我更难受而已。我已看得很清楚了,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注意,你看他的眼神,和旁人都不一样。我明白的,你心中有他,便再没有位置留给我。”
容华抓住辛沐的手,立即说:“我心中有你。”
第27章
容华还想说下去,辛沐却摇摇头示意他不用继续,而后辛沐站起来,背过身去说:“有此一言足矣。”
容华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再有什么话都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只得皱眉看着辛沐的背影。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辛沐又出声,道:“国公爷尚且病着,你在我这里多留也无益处,若你忙便去吧。”
容华半晌不言,最终站起身离开。
往常俩人好着的时候,他每次走都会说让辛沐夜里等着,但这次却没留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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