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脸色一黑,瞪着辛沐不吭声呢。
辛沐又问:“他呢?”
至真气得要命,一下把那药碗给掷在了小凳上,气道:“你还问他做什么!”
辛沐被他吓到了,抿着嘴不敢说话,至真简直要气疯了,立刻口无遮拦地叫嚷起来:“你能不能别傻下去了!他在哪里你应当知道的,非要我说出来吗?他在守着映玉!你晕了一整天,他都没来看你一次,你流了那么多血,他都不心疼,你都知道的,你明明都知道的,你知道他是多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你知道他带你回来是为什么,你知道就算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那个人。你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什么蠢!”
辛沐没反驳一句,嘴唇发白地听着至真的责骂,辛沐也想知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道理?他不想让自己这样可怜,这样愚蠢,但他根本无法控制,他就是想着容华,即使是在他这样伤害自己之后,依然满心都是他。
只要见见他就好了,多难受好像都可以撑下去。
辛沐别过头去不看至真,肩膀微微地抽动着,半晌之后,才带着些颤音说:“你就生我的气吧,我也生气,可我没办法,别说了。”
至真听着他的声音,赶忙慌张地把他的脸给掰过来看,幸好他没哭,只是眼睛有些红。看着他的样子,至真真是又生气又难受。他想,不怪辛沐蠢,自己都跟着蠢,每次都说再也不想管他了,可一看他伤心,又忍不住想要帮他想办法,去争那个负心汉的宠。
谁不蠢啊,都蠢得没边儿了。
至真又叹口气,不再念叨,默默地端起药给辛沐喂,辛沐还不肯吃,至真便说:“你喝了这碗药,我就去找侯爷。”
辛沐立刻乖乖把这药给喝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至真暗自在心里骂他傻,跟着又骂了一句自己也傻。
第30章
*
至真说是很快就去找容华,可等容华来,也已经是夜里子时。
容华陪了映玉一整天,期间他也听人通报说辛沐受了伤,想过来看看,但映玉一直说害怕,他便一直陪着,等映玉睡下,容华才到的夕颜小筑。
今日辛沐应当是知道了那件事情,也不知道辛沐会怎么想。容华心里有些发虚,便有些不想面对辛沐,辛沐太过直接,容华对着他无法说谎,但又不想说实话。
到了夕颜小筑门口,容华犹豫了片刻,让应门的小厮别急着通报,问道:“辛沐他……伤得可严重?”
那小厮道:“侯爷今日没看见吗?辛沐公子流了好多血,人苍白得可怕,晕了一整天。下午应神医来看过了,扎了特别多的针,辛沐公子才醒过来。啊,还有,那个手……可惜了,可惜了……”
容华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一把抓住小厮的肩膀,咬牙问:“他的手很严重吗?”
小厮被容华给吓得直哆嗦,也不知道他哪里不满意,怕自己说严重了,诋毁了映玉,又怕自己说的不严重,是欺骗侯爷,小厮支支吾吾,暗自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多嘴,就该说不知道的。
容华瞪了那小厮一会儿,见他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一把推开他,快步跨进夕颜小筑的院门,直奔辛沐的寝殿。
辛沐还没有睡,至真便就在床边坐着陪他,但辛沐精神不好,至真也没多话,就安安静静地待着。
辛沐斜斜地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他本就皮肤白皙,脸上失了血色之后,整个人白得就像是透明了一般,细弱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一圈细布条,应该是很疼,一直用左手托着。
容华看得眉头一跳,立刻便心疼起来。
“辛沐。”容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快步上前。
辛沐在看到容华之后,惨白的脸上便总算有了些颜色,至真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记着自己提点过他的话,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什么时候耍小性子,什么时候撒娇。
他一下午说了挺多的,辛沐也就听进去了三分,这会儿看到容华,立刻就把听进去的那三分也给忘光了。
至真瞪着容华,赌气似的行了个不规矩的礼,立刻就跑出了辛沐的卧房,顺手就关上了门。
“辛沐。”容华赶紧坐在床边,他想握一下辛沐的手,可又怕碰着他的伤口,因而有些犹豫,长吁短叹半晌,这才继续说话:“应神医如何说的?可吃了药?”
辛沐盯着容华的脸,一点也没有放过他担忧的表情,之后才说:“你可是真的在担心我?”
容华脸有些僵,无言地和辛沐对视。他也知道,自己早晨都没瞧辛沐一眼就走了,一整天也不来看他,这时候才过来,越表现地关切,倒是越显得假惺惺的。
辛沐还不知道自己这开口第一句就说了让容华难堪的话,他本来就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接着便说:“白日我是瞧着你来的,可你来了之后,也未曾看我一眼,便带着他走了。我便想,或许是他很严重。”
其实映玉没什么严重的,喝了辛沐的血,他倒是很快就好了起来,但就是一直在耍小性子,说害怕。现在看来,辛沐果然是要严重的多。容华沉着脸,说:“他……是有些严重,不过此时已经好多了,要多谢你了。”
辛沐低低地笑着,那笑声听着委实让人心疼,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和以往一样直愣愣的:“不必谢我,原本你带我回越国公府,也就是为了他。”
容华只觉得面上发热,虽然知道自己做了特别不要脸的事情,但被辛沐这样面无表情地揭穿,还是会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若不是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辛沐又这样直愣愣地说这些让他难堪的话,他说不准又会像上次一样拂袖而去。容华面色不虞,终究是忍了再忍,看着辛沐这般虚弱的样子,还是心疼站了上风。他本就做好了打算,不要与他置气,毕竟容华也自知此事做得太过不地道。
容华镇定了一下,想分辨几句,但辛沐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因而也没给容华开口的机会,很快又说:“以往我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便要说一句,如今我的血药效已经减弱了许多,而且这世上已经没有药方了。他若是在练神谕术,便不能再继续下去,练到了五层以上,怕是抽干我的血,也解不了他的毒。”
容华板着脸,说:“他没有练那邪门的功夫,是他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练的,他并未做错什么,生下来便带着这血里的毒。”
辛沐心道,原来是如此。映玉从小也应当受了这血毒不少折磨,难怪容华这样心疼他。
自己这样……拿什么和映玉比?
其实辛沐也从未想过和映玉比,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陪着容华身边就好,哪怕容华心中有别人也无妨。
二人一时无言,互相都不看对方,容华越想越觉得有些尴尬,怕是二人又要像是上次那样不欢而散。
安静了一会儿,辛沐抿了抿嘴,像是自语一般,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无论你同我说什么,或者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怨你。”
容华还以为自己听错,当即就是一愣。
辛沐又摇摇头,想,若说是怨,那也是有的,刚刚得知容华把自己带回来真相的时候,也是觉得难过得不行了,可这一下午慢慢冷静下来,又自己把那些委屈和难过都咽了下去。
辛沐以前也没想到过,情之一字,这般让人无可奈何,他仍然伤心,但无法抑制对容华的情。
辛沐别过脸去没看容华,喃喃地说:“我对你还有用也好。只是你应当早些告诉我的,这样突然,这样猝不及防,我有一点……一点难过。”
他说有一点难过,但按照他的性子,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伤心的程度便可想而知。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还是等着容华,想着容华,容华活到这把岁数,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真心待他的人。他如今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很多东西,身边也从来不缺人,但他知道,没有人是真心对他的,唯独一个辛沐,被骗了,被伤了心,却仍然捧着受伤的真心来给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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