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沐一阵阵地发晕,险些又昏过去,他眼前一幕幕地略过这半年来的种种,他根本不敢相信,在自己是在这么样的情况下,让会让自己做出那些刖趾适屦的愚蠢选择,一次次的委曲求全,一次次地逆来顺受,甚至在知道自己是中毒的情况下,仍然执迷不悟,把自己的一颗真心送给别人任意践踏,以至于还搭上了他孩子的一条命。
而仅仅是因为他“爱”着容华,便将这些带毒的刀子,往自己的胸口扎。
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和荒诞可笑!
当他从那虚假的“爱”之中挣脱,留下的便是愤恨和愤怒,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生过这样大的气,他所有曾经压住的情绪,都像是决堤的江河一般,汹涌地喷薄而出。
他猛烈地颤抖起来,坐起身一把推开容华。
容华惊醒,片刻后便明白了那是解药起了效果,容华心下一片冰凉,慌乱地伸手想去拦辛沐,但辛沐却狠狠地拍开他的手,猛地倒退到床的另一头。容华不敢再靠近,因而便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中全是绝望。
辛沐的颤抖越发剧烈,心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捂心口,可他抬起右手,才发现他僵硬的右手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辛沐气急,大声喘息着恨恨怒道:“我怎会容你如此对我!”
此言刚出口,辛沐便觉得喉头传来一阵腥甜,竟生生地怄出了一大口血。
鲜红的血喷在了雪白的锦被之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鲜艳夺目,却如此令人心碎。
第49章
容华见状立刻便伸手去抱辛沐,辛沐仿佛被蝎子蛰了一样, 惊恐地往后退, 容华看着他的表情, 脸色一白,立刻便收回了手。
辛沐一抹唇边的血,抬头只看了一眼容华,而后便觉得心中一片翻江倒海, 又是一阵急火冲上心头,辛沐便觉得眼前发黑,意识瞬间便模糊了。
“辛沐!”容华焦急地叫了一声辛沐的名字,总算是在他晕过去之后抱住了了他。
*
浑浑噩噩的感觉完全将辛沐的意识侵袭了, 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虽然他能感觉到应心远给他诊脉、扎针、喂药,也能感觉到容华和至真对他的照顾,但他就是醒不来,仿佛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偶尔他的意识短暂地回到身体中,只要看到容华, 他便会气得吐血,后来容华都不敢在他醒着的时候过来。
如此过去了半月, 辛沐总算是不吐血了,应心远说, 这毒就算是彻底解了。
辛沐的意识渐渐恢复, 醒来的时候比昏迷的时候多, 容华能暗暗守着辛沐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便已是暮春。
昭月王缪恩与越国公主李成碧的婚事总算是定了下来,皇上亲自赐婚,给他们定的日子就在本月初八。
还有不到十日的时间,昭月的使臣便会来迎李成碧,整个越国公府都因为这件重要的婚事而忙碌着,容华是最操心的那个,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会每日花大量的时间看着熟睡的辛沐发呆。
辛沐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会对他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抗拒,他就那么整夜整夜的看着,因为到现在,他还不能接受辛沐并不爱他这一事实,他总是怀着幻想,幻想辛沐醒来之后还是会对他笑。
有几个夜里容华在想,曾经辛沐在夕颜小筑等着他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心情?总是幻想着,期待着,却又一次次地失望。那时候无法体会他的伤心,直到此时,容华才知道毫无希望的期待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天渐渐亮了,辛沐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容华知道他这是要醒来了,于是他便偷偷摸了摸辛沐的脸,在辛沐有所察觉之前,离开了房间。
容华关上房门之后,将额头贴在门框上站了片刻,侍女站在不远处,见他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有些不太敢靠近。
容华微微叹气,过了会儿才对那侍女说:“他快醒了,你去伺候着,别多话。”
“是。”那侍女乖巧地行了礼,目送着容华离开。
她自然知道容华说的“别多话”指的是什么。
昭月王要和成壁公主成婚了,这事不能告诉辛沐。不管整个越国公府是如何热闹,弘毅院依然异常安静,外面的喜气和热闹都不曾感染到这里,这里的安静一如往昔。
侍女站在门口等着,等着一会儿至真便会过来伺候辛沐梳洗用餐吃药。
不一会儿至真便到了,二人同往常一样拿热毛巾准备给辛沐擦脸,刚到床边,辛沐便睁开了眼睛。
辛沐醒了,但一直以来,就算是醒来他也是迷糊的,至真没管他,正准备把他扶起来,辛沐却开口说话了。
“我自己来吧。”辛沐淡淡地说。他的声音很细,而且有些哑,听着便很没有精神,但好歹开口说话了。
至真“啊”了一声,一下又哭了。他抽抽噎噎地扑到辛沐身上,一把抱住辛沐说:“辛沐,你总算是醒过来来,我以为你傻了!”
“怎么可能,我自己觉得很清醒,但就是说不出话,没办法控制自己,像是喝醉了一样。”辛沐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至真的头发,说,“你一直在照顾我,还为我哭,我都知道,快别哭了。”
至真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辛沐说:“你……你还是我的辛沐吗?”
辛沐道:“你知道我中毒的事情了?”
至真咬着嘴唇点点头。
辛沐道:“那毒只对他……国公爷有效。我同你好,并不是因为那药,你真心待我,我也是真心待你。”
至真立刻张开双臂抱紧辛沐,眼泪又止不住地落。片刻后他突然想到,辛沐如今这个状态,像是回到了在昭月时那样,仿佛无悲无喜,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心。如此看来,容华想要让辛沐回心转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虽然至真也觉得容华活该,但这些天瞧着容华日渐憔悴,至真又觉得心中不忍。他一直矛盾着,心里十分纠结。
至真没许久都没有说话,辛沐也许久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至真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突然想到了我二哥。”辛沐用及浅的声音说,“若是二哥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该是如何心疼。”
至真听完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辛沐不吭声,表情变得非常复杂。
辛沐也没太在意至真,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说了一会儿话就觉得累,本想自己坐起来梳洗的,这会儿也觉得没力气了。
至真很快便从方才那种乱糟糟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他依然很贴心地帮辛沐梳洗完毕,然后把他扶起来坐好,让侍女去叫应心远过来诊脉。
辛沐拉了拉至真,说:“先别叫应神医了,我想先见见国公爷,有些话应当同他说清楚。”
至真大惊失色,忙道:“你、你要说什么?你之前见他还吐血……还是……别……要不等等……”
“不必。我说过,这半个月其实我是有意识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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