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沐摇摇头,道:“我……我没有什么东西收拾的,什么都不是我的。”
至真说:“也罢,反正还有我这些年存钱,够咱们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了……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辛沐轻轻嗯了一声。
至真接着说:“那我便走了,还有需要安排的地方,你等着就是别着急,一切有我呢。”
辛沐双眼闪烁,道:“辛苦你了,我何德何能,能认识你。”
“你救了我的命啊。”至真勉强对辛沐笑笑,作出轻松的样子,其实他的手一直在抖,他其实对容华还是很愧疚的,而且有些害怕,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一直在挣扎,最终还是不忍心看辛沐这么难受,只得咬着牙继续下去。
又交代了辛沐几句,至真便离开了,又剩下辛沐自己一个人。
辛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感觉自己的心也空荡荡的,一整天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去,到了子时,至真又再次回来了。
至真身后跟着个个子高大的奴婢,那人是容华专门留着伺候辛沐的,辛沐一直不喜欢他,总觉得他在监视自己。
那奴婢疑惑地问辛沐道:“辛沐公子,至真公子说您有事找我,您……”
话还没说完,至真便抬手“啪”一声将那奴婢打晕,而后扒下他的衣裳递给辛沐说:“快,换上。”
辛沐有点惊讶至真那么利落,但为了不给他找麻烦,辛沐没有磨蹭,立刻便行动,换上了奴婢的衣裳。
至真又在辛沐的脸上贴了张□□,辛沐原本的容貌立刻就被盖住了,看上去就像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奴婢。
接着至真将那奴婢五花大绑,捂在被子里盖好,嘴里也塞了布条。
辛沐心里咚咚直跳,整个人都愣愣的。
“别担心,跟着我走就行。”至真在辛沐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便带着辛沐堂而皇之地往外走,从弘毅院一直到越国公府的侧门,即便是遇到了夜巡的侍卫,也没有人拦他们。
至真一直很受容华的信任,他要带走辛沐其实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二人出了越国公府,到了四下无人的大街,辛沐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不真实。
他要走了,要离开这个给了他伤害和痛苦的地方。
一辆马车在转角等着他们,二人上了马车,走了十来里至真便打发走了车夫,带着辛沐换了一辆马车,又走了十来里,再打发走车夫,换一辆马车。如此整整一夜,换了五辆马车,距离越州的边界,只有六十多里地了。
天刚刚蒙蒙亮,马车停下。
“先下车吧,我找个了客栈,我们先休息一下,晚上再继续赶路。”至真先下了马车,掀开门帘让辛沐下来。
辛沐一直迷迷糊糊,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比他想象之中要容易得多。他抓着至真的手下了车,至真立刻便觉得辛沐的手凉得有些过分。
至真急忙给辛沐披上一件大氅,领着辛沐进了客栈房间。
辛沐实在是受不得折腾,这一夜怕是把他的精力都给耗尽了,至真慌慌张张地让辛沐躺在床上睡下,出钱请了个客栈的婢女在门口候着,自己则拿着应心远的药方出去抓药。
辛沐昏昏沉沉地睡着,又开始做噩梦,他看见一滩血,一个手掌大小的孩子躺在那一滩血里。辛沐只要看着便心口发疼,可他又不能移开目光,他就那么看着,任由梦魇将他缠住,陷入在这充满了血腥味的梦中。
至真回来便发现辛沐有些不对劲。
睡梦中的辛沐紧紧地把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他满头都是汗,但一直在打冷颤,这些天好不容易养好了些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
想来是昨晚颠簸赶路,辛沐的身子撑不住。
至真慌忙大喊一声,让那婢女赶紧去打些热水,然后再去熬药。婢女听话地打来热水拿走了药包。
“辛沐,你可是能听见我的声音?”至真一面小声说着,一面拿热毛巾给辛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辛沐隐隐约约能听到至真的声音,但他就是说不出话来。
至真守了一会儿,婢女就带着大夫来了,这大夫不过是名寻常的村医,听说辛沐是昭月人之后,便不敢给辛沐随便用药,只拿了些外敷的草药,说是可以退烧。
至真无可奈何,只能将应心远的那副药小心地喂给辛沐喝,辛沐喝下药之后仍旧在睡,仍旧在发烧,看上去相当憔悴。
如此便是整整两天,喝了应心远的药,辛沐的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好转很慢,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至真守了辛沐许久,直到第二天的夜里,辛沐才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至真双眼一亮,急忙抱住辛沐,抱歉的话立刻脱口而出:“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辛沐,你可好些了?”
辛沐朝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怎么会怨你,是我自己……我以前犯傻,把我自己的身子……糟蹋坏了……”
说完这话,辛沐便又体力不支。
“你快别说了,先休息。”至真捂住辛沐的眼睛,强行让他睡觉。辛沐乖巧地点头,闭上眼睛假寐,不让至真担心。
至真忍不住开始落泪,他还没能成功地带辛沐逃走,就弄成了这样。若不是他脑子发热把辛沐带出来,辛沐也不至于突然又出事。这个破败的小镇,没有好的大夫,也没有好的药材,拖久了把辛沐的身子拖垮了怎么办?他突然想,再这样下去,怕不是只有回越国公府去,求容华帮忙。
可他带辛沐回去,辛沐会恨他吧?而且容华也不会再信任他,越国公府以后便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想到此处,至真的眼泪便流得止不住,他不想让辛沐知道,就用力捂着嘴,没有出一点声音。
此刻夜色浓重,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而越国公府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在这一片烛火之中,容华如同一座磐石一般坐着。
他就坐在辛沐的床上,手中拿着辛沐的一件外衫,他神情严峻,嘴角紧紧抿着,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不会动弹雕像。
在辛沐离开的第二天早晨,容华就接到了消息。彼时他将李成碧送至昭山脚下,刚刚踏上折返之路,越国公府的侍卫便疾驰而至。
那侍卫神色慌张,容华心里立刻便一紧,勒住马绳,忙问道:“可是辛沐有事?!”
侍卫立刻行了一礼,慌张道:“启禀国公爷,昨日夜里,至真公子去了一趟弘毅院,带走了辛沐公子,如今整个越国公府都找不到他们二人!小人出发之前已安排人四下去寻,但到目前为止都未曾收到任何消息,辛沐公子,不见了!”
容华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他眼前发花,差点没直接跌下马去。镇定了片刻之后,容华狠狠地一扬马鞭,驾着那骏马便绝尘而去。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