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好了情绪之后,容华才犹犹豫豫地踱步到了隔壁,他紧张地轻轻叩门,里间便响起了辛沐的声音:“哪位?”
容华有些紧张地说:“是我,今日我便要回了,想……想同你说会儿话。”
里间没了声音,好久都维持着这可怕的静谧,容华心中失望,想着辛沐怕是不会搭理自己了,只得自我安慰似的说:“无妨,你若是忙……”
可就在此时,辛沐打开了房门。
陡然看到自己日夜牵挂的人为自己开了门,容华突然一下怔住,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年,本来有许多的话要说,但站在心上人的面前,却像是被抓住了喉咙一样,不仅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可惜的是,他的心上人感觉不到他满眼的眷恋,用一种要把他的热情全部给冻僵的冰冷眼神看着他。
容华勉强笑了笑,说:“我今日便要走了,你……”
辛沐又客气地行了一礼,道:“国公爷要走,那些侍卫和暗卫都应当走了吧?”
容华脸色沉了沉,道:“我并不是想让人看着你,只是你从未闯荡过江湖,一个人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我如何能放心?”
“我不过一介草民,还值得国公爷如此费心,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手上这链子到底是有些小了,国公爷怕是真的要用大些的镣铐将我给锁住,才能放心。”辛沐说着嘴角便带上了一点点笑,那笑好看得要命,却也让容华慌了神。
现在看来,曾经将辛沐囚禁一事的确是将辛沐伤得很深,在此事上,他怕是一辈子都会介怀。
容华就怕他会误会自己的好意,连忙放软了声调,说:“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若是你不高兴,我便将我的人都撤走。”
辛沐浅浅地勾了勾嘴角,道:“国公爷说话算数。”
容华点头:“自然。”
“如此甚好。”辛沐退后了些,继续说,“草民不便远送,国公爷一路顺风,请。”
容华不期望辛沐对于他即将离开会有些许不舍,但辛沐如此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的模样,还是让容华有些失落。他不能和辛沐生气,也没有理由赖着不走,只好慢吞吞地转身,目光还黏在辛沐的身上。
他是真的一刻都舍不得和辛沐分离,可惜的是,辛沐对他并未有任何留恋,他转身那一刻,辛沐便立刻关了门,再回头去看时,见到的只是紧闭的房门。
容华心中落寞愈重,面上却维持着肃然之色,到了客栈前厅,便传来了两名家奴。
这两名家奴名唤丰羽、丰锐,是一对兄弟,年纪不大,武功却相当不错,一直以来都是作为暗卫服侍在容华左右。
二人到了容华面前,容华便命人拿来了两张卖身契,对那二人道:“这是你兄弟二人的卖身契,今日归还与你们,此后我会给你二人除去奴籍,从此你们便再也不是我的家奴。”
那兄弟二人倒是相当聪慧,忙接过了卖身契,而后跪拜行礼,千恩万谢,表明即便以后不再是容华的家奴,也听候容华的差遣,并且自愿留下来保护辛沐公子的安全。
容华正了正脸色,说:“如此甚好,别让他出岔子,保护好他。但不可靠他太近,别让他不高兴。”
丰羽应了,又问道:“国公爷,若是要暗中保护公子,小人一定能藏得滴水不漏,公子不会发现的,可需……”
“不必。”容华抬手打算了丰羽要说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我已说过不再骗他。”
这算是个折中的法子,辛沐哪怕是不愿意理解容华的担忧,也挑不出错来。丰羽和丰锐不再是容华的人了,他们要在这客栈住着,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听了容华的话,兄弟二人便知道应该如何行事了。只不过这项任务十分艰巨,二人心中忐忑,紧张地领了命。
容华仍旧觉得忧心,都离开客栈好几里之后,仍旧在想着辛沐午膳吃得太少,会不会饿。
*
容华的走对于辛沐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他的日子依然是那么过着。至于那两个留下来的人,辛沐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容华并没有食言,留下的这两个,算不得是容华的人。
反正辛沐等到了至真的信就会离开。
没几日,辛沐一直等着的信,终于到了,不过这封信,已经是两个月之前写的了。家仆附上了一封短信,说至真同师父出门游离了,离开曾经交代,若是辛沐来信便妥善保管,并且将这封他事前准备好的信寄回。
辛沐拆开信便瞧见了至真的字。
至真的字写的不怎么样,语句也草率不成言,但从那字里行间,却能看见至真浓浓的情谊。
“辛沐,见信如晤。今日给你留下此书信,若是你能收到,那便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说明你如今能与外界联络了。我真希望这个时候国公爷已经想通了,将你给放了。但若是他还关着你,你也别怕,我认了个师父,可厉害了。这些年我的武功一直不上不下,没有精进,师父短短数日的调教,我的功夫便大有精益,能遇到师父真是我的幸运。我会跟着师父好好学的,等我比国公爷厉害了,我就来救你,最多两三年年,你可要好好等着我。如今我同师父去四处游历,也不知道何日能回家,只好匆匆写下此书交与家仆,等你来信之时,便用此书回复。当然,若是你此时已经离开越国公府了最好,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回昭月了?总之只要师父一安定下来,我便立刻给家里去信,就能知道你的消息。师父让我走了,我便不写了。对了,还有最后两句,辛沐,我之前听人说了,你的名字在昭月语中是自在的意思,可我见你活了这些年,从未有一天自在。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同你说教,从前是家奴,也没有为自己活着,直到离开了越国公府,才知道原来这世界这样大,为自己活着是这样轻松的一件事。想着我解脱了,你还深陷泥沼,便觉得心中愧疚,所以我会好好练武,还记得吧,我说过,带你去吃喝嫖赌,嘻嘻,等着我哦。哎,此刻也不知你身在何处,只愿你能自在随心。许久都无法见到你,心里憋得慌,不知道写的的什么,那就罢了。祝安,至真手书。”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9章
最后那个字的墨迹加重了不少,想必那写信之人写到此处便不舍停下, 顿了好久才收笔。辛沐将那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从字里行间能看到至真对师父十分尊重崇敬, 现在也过得很好,辛沐是真心为至真高兴。
只不过这这样看来,他们暂且没有机会见面。
如此也好, 他们各自安好, 辛沐在这世上, 就再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人, 以后他便能真正的自在。
当夜, 辛沐便将房钱结清, 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客栈, 他没有租马车,只是拿着极少的行李, 用斗笠和轻纱遮着脸,沿着官道徒步前行。丰羽和丰锐两兄弟便跟在他的身后二十尺远的距离, 他们并未隐匿行踪,而是按照融化的吩咐,一直光明正大地跟着辛沐, 辛沐并没有表现任何不满,只对着二人视而不见。
整整一日,辛沐除了用膳和向人问路以外,没说过任何话,丰家两兄弟不知道辛沐是要去哪里, 只能沉默地跟着。走了一日,天色将晚之时,丰羽先行一步,去前方的客栈打点了一下,待到辛沐走到之时,丰羽已将客栈安排好,准备了饭菜和沐浴的热水。他已做好辛沐并不肯接受好意的准备,在辛沐进入客栈之时,便有些忐忑地向这位性格冷漠的公子行礼道:“公子,小人已经订了一间上房,饭菜和热水也都备好了,公子赶了一天的路,也应该很累了。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歇息一夜。”
说完话丰羽便等着辛沐的拒绝,可未曾想到的是,辛沐竟然掀开了斗笠上的轻纱,对着丰羽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道:“有劳。”
言罢,辛沐便随着小二去了丰羽准备好的房间。
丰羽呆愣地站在原地,竟然被那一抹极浅的微笑给弄得失了魂,当时心中便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样一个人,若是存心想迷惑谁,怕是没有人能逃脱得了。
翌日,辛沐依旧是早起,沿着官道继续向前,到中午时丰家兄弟二人才总算发现,辛沐是在往容家祖宅的方向去,但他肯定是不会去容华祖宅的,想来他往那个方向,唯一的可能便是去看那死去的孩子。
如此,兄弟二人怕辛沐心情不好,便不敢再多同辛沐说话,只敢在沿途将用膳的酒楼和落脚的客栈安排好。辛沐虽说一直很冷,但从未对这二人恶语相向,一路都顺从地接受了二人的照顾,甚至时不时会对他们浅笑,于是这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再将保护辛沐当做苦差事来看待。
第七日傍晚,总算是到了。辛沐将行李放在客栈之后又很快出门,丰羽见状便劝阻道:“公子,快天黑了,明日早去可好?”
此次辛沐没再对丰羽笑,也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无言地看着他,透过那薄薄的轻纱,丰羽恍惚能看见辛沐的脸,依然是毫无表情,但丰羽分明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悲伤,他无法再劝阻,只是沉默地跟上了辛沐。
那片林子本就是容家的,平日根本没人去,寂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三人的脚步声。丰家兄弟二人依然在二十尺以外的距离跟着辛沐,他们远远地看着辛沐的背影,距离那个地方越近,二人便越觉得辛沐的背影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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