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薇甜当然能听出来陆云鹤话里的意思,她当大小姐习惯了,谁能让她不痛快,她也能让别人不痛快,说了一句:“可是我听说你怎么家里有原配,外面还野花朵朵?”
这一句话说的,陆云鹤和顾思浓都变了脸色。
陆云鹤道:“这话可就不能乱说了啊薇薇安同学,有损别的同学清誉啊。”
另外两个沙弗的洋人学生看这几个人气氛不太好,早就溜走了。
顾思浓素来是说话很直接的,她在家里极为受宠爱,从小到大几乎是被顾卫民当做男孩养大的,所以性子不仅任性还颇为直接,此刻听到黄薇甜说这种话,自然是不乐意了,立刻也跟着反击道:“薇薇安姐姐,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啊。”虽然是生气,但是顾思浓看起来也带着娇俏美丽的样子。
当时的社会情况是一点也不把这种婚外恋情当回事,尤其是这种女作家、大才女,似乎只在乎追求爱情,至于对方是否有家室根本不是一个要考虑的问题,所以顾思浓虽然知道陆云鹤有老婆也不太当回事,在她看来,如果她真的想的话,陆云鹤休掉旧式妻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她出于同是女性的角度考虑,私心里想让陆云鹤离婚,而不是休妻。
黄薇甜是知道陆云鹤和顾思浓之间的事的,她是没想顾思浓这么直接,正想反击,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陆云鹤的名字,众人跟着回头,却见一位高大腿长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灰色手工定制西装,二哥陈嘉兴今天穿新西装显得人很帅,但是在这人面前一比,也不过就是‘挺精神’了,因为这人长腿宽肩倒三角身材,梳着背头,陈怡玢特别注意了他戴了一对金刚石袖扣,这年头才刚流行起男人戴袖扣的,而且这人长相极为英俊,浓眉显得他五官很是深刻,然而最让人难忘的还是他长着一双桃花眼。
陈怡玢将这人认了出来,他就是华夏最年轻的外交官,李少雍。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外交官很多,年轻的、有才华的都有,但是在华夏开国这些年,李少雍绝对是近百年最年轻的,且是少数的有重大政绩的外交官之一。
华夏这些年的政权交叠,前朝还签了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让国人的信心都跟着丧失了很多,但是李少雍却是仅凭着外交能力和出众的口才在多国关于战败国处置问题的联合会议时,为华夏争取了相当程度的利益,他的事迹和大名一经报道,国内很多年轻人都非常推崇他。
但是现在对陈怡玢而言,李少雍这人还有另外一个标签:他是黄薇甜未来的丈夫。
陈怡玢发现身边的黄薇甜已经注意到了李少雍,并且目光带着探究。陈怡玢上辈子不认识黄薇甜,所以不知道她跟李少雍具体的婚姻生活是怎样的,但是作为一个经常看报纸和杂志的职业女性,她只知道李少雍除了事业成功之外,他一个着名的特色是:他很花心。
想想也是,长成这副英俊的脸,再加上年纪轻轻就是华夏的高官,报纸和杂志又经常宣传他,往他身上扑的女郎们那真是海了去了,小报上总报道他又跟某某女郎约会吃饭跳舞之类的新闻,但是她都没有关注过他的妻子怎么样,因为在那个年头,女人为了男人守在家里,而男人在外花心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情,就跟古代的正房大老婆不许嫉妒男人纳小妾一个样。
李少雍曾经是陆云鹤的学长,所以进来看见曾经的同学十分高兴,打了招呼之后看见了二哥,高兴的道:“久诚兄,我来晚了,一会儿自罚三杯。”他跟二哥更是曾经的同学和同僚,口吻比跟陆云鹤还熟了许多。
二哥从银行家那边脱身,拍了拍李少雍的肩膀,高兴得说:“这可是你说的,今晚可不醉不归,随庆也得喝,来得更晚了。”
这时候才看见匆匆从门口走过来的王绶云,只见王绶云竟然穿着一身华夏*的军装,陈怡玢一直以为他是个教授或者学者,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军人!因为平常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有文化修养的一个人,而且他看人的眼光很平和、真诚,让人感觉不到军人冷硬的气质,不过就今天他穿上了军装,就让人觉得一股锋利的感觉,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二哥、李少雍和王绶云,再加上陆云鹤这些国内就很熟悉的同窗、朋友团团打了招呼,陆云鹤又将刘岳照和顾思浓介绍给大家,陆云鹤称顾思浓为才貌双全,“她写的诗亦是非常让人惊艳的,改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吧。”
现在这圈人虽然都有颇深的诗词功底和文化修养,但都是精英实业者,读个诗词朗诵个诗歌什么的实在是不在他们紧张的日程表里。
二哥又将陈怡玢和黄薇甜介绍了李少雍,陈怡玢上辈子跟李少雍也不熟,倒是见过几次面,客套一番罢了,反倒是黄薇甜见了李少雍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说:“在沙弗已经久仰你的大名啦,大使先生。”李少雍现在是华夏驻法国的大使。
李少雍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更显得带笑,他对拉起黄薇甜的手,轻轻的在手背上落下一吻,黄薇甜的脸微微红了一点,李少雍说:“见到你是我的荣幸,美丽的黄小姐。”黄薇甜咯咯的笑了起来。
陈怡玢想着这俩人的缘分真是很深啊,这辈子才见面,就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即将到来了粉红色浪潮。
李少雍的风流和风度也体现在了这个时候,他对陈怡玢也行了吻手背的礼节,说到:“很少在洋人这里看到穿旗袍的美丽小姐,陈小姐人比花娇。”陈怡玢淡淡的道了声谢谢,完全是对待闺蜜的老公采取不多靠近的政策。
李少雍和和众人打了一圈招呼之后,又跑到别的圈子里去到处寒暄,他是驻法大使,人脉颇广,在这里的重要人物他几乎都能说得上几句话,甚至跟黄老爷也能说上几句。黄薇甜一双美目自从看到了李少雍之后,就一直在悄悄的追随着他了。
二哥这时跟陆云鹤说:“志杰,你好好照顾下嘉和。”又贴在他耳边小声的跟他说:“你还记得当年你跟嘉和结婚的时候,你承诺过的那些话吗?”
陆云鹤只点点头,没有应声,心想当年结婚的时候他才二十出头,懂得什么情爱,如今识得情爱滋味才知道有一个相知相爱的情人来作为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美好。
二哥又跟陈怡玢说:“嘉和,你还记得出门的时候答应过我要跟志杰好好谈谈吧?”
陈怡玢扫了陆云鹤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心想二哥看到顾思浓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多想过么?这么天真!不过也什么没说,好像一副答应了的样子。
二哥没有多想,又继续抓紧时间交际去了。
陆云鹤这头却看到一位老同学,又去请过来这位女生,对大家介绍道:“这位温小姐,是我们的同乡,认识一下。”陈怡玢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位温小姐是当年陆云鹤领到家里来吃饭的那位三寸金莲女郎!
温小姐梳着时下流行的卷发,穿着洋装却露出了一双三寸金莲的脚,她的皮鞋是特别定制的,显然她为了标榜自己勇敢而露出了自己的小脚,但是衬着上身那件洋装,整个人显得特别不协调,不过当时有好多女性都是这种情况,也算是一种见怪不见的现象了。
这位温小姐率先跟陈怡玢打了招呼,向陈怡玢伸出了手,陈怡玢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也伸出了手寒暄。不成想,温小姐握了她的手之后却咯咯笑起来,说:“怎么陆夫人的手这么粗糙啊?”
第024章
刚才陈怡玢差点没认出这位温小姐,因为对她而言,其实是六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位小姐了,当年陆云鹤领这位小姐来他们的房子里吃饭的时候,她还以为陆云鹤要迎娶这位小姐过门当二房呢!他俩当时还因为这个事吵了一架,在争吵之中,陆云鹤跟她提出了离婚的。
后来直到她跟陆云鹤离婚之后的很久,她才知道,原来陆云鹤另有真爱,和她离婚是为了顾思浓。
但是陈怡玢看过陆云鹤那一大堆情书,她是记得陆云鹤还有几封跟这位温小姐的情书往来的,所以看到了温小姐,还有这位刘岳照,陈怡玢就知道今天这是筵无好筵,因为刘岳照在上辈子的时候,就是她跟陆云鹤离婚的见证人,没想到这辈子提前了五年就见面了。
面对温小姐讽刺的口吻说她手粗糙,陈怡玢轻描淡写:“比不上你们有女佣,我跟志杰请不起女佣人,只得靠我自己一个人来打扫,志杰,你说是么?”
陆云鹤本来请温小姐来的意思就是让她跟陈怡玢沟通,或者说让这位嘴舌犀利的温小姐来会一会她,好让陈怡玢知难而退,赶紧跟他离婚。结果陈怡玢分分钟把战火烧过来,陆云鹤想装好人,只得说:“是,我们是没有佣人。”不说别的,什么陈怡玢整天打扫做饭这种事在他看来天经地义的,没什么好说的,也不会愧疚什么的。
温小姐又说:“我爹地从国内给我寄过来一盒蛇油,特别好用,说是前朝的御医配方,陈姐姐,我送你吧。”口气里不无一点炫耀和得意的味道。
温小姐家里是平城纱棉厂,近十几年才富起来,算是新晋富起来的一批富商,但是时间短也就是说她们家底蕴差,再直接一点就是说她家有暴发户气质。温小姐因为学习好,从小就受宠,性格也比较直接和不会看脸色,简单来说就是容易给人当枪使,所以她在康顿读书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跟黄薇甜就是两个圈子的人。
陈怡玢道了声谢,又说:“你是找的哪位御医?说起来,我陈家祖上是祖传的御医,这蛇油膏的方子我还在我祖父的书房里见过的。”陈怡玢的父亲现在还平城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夫,分家后虽然没有早年强盛,但是跟这种暴发户家的女郎比,那真是分分钟秒她,只这一句,立刻让温小姐闭上了嘴。
陆云鹤看到他以为能行的强援温小姐这才交锋几句就先下来了,心里着急,直给刘岳照使眼色,刘岳照心里为难,心想陈怡玢毕竟是个女郎,他一个一米八的男士,怎么能跟一个女士争执?可是他看陆云鹤眼睛都要瞟抽筋了,只得说:“陈小姐祖上这般煊赫,真是失敬啊。”刘岳照出马,也不过是和稀泥似得说点客套话罢了。
二哥一边周璇在政客和银行家之间,一边关注着陈怡玢和陆云鹤,见到他们坐在了一起,心想着俩人果然听他的劝,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了,二哥这么一合计,从交际圈里脱身也过来了,正好听到刘岳照夸他们家祖上那句,二哥很高兴,虽然当御医是前朝的事,但是陈家人都颇引以为豪的。
二哥过来,坐在陈怡玢和陆云鹤中间,众人一看这架势,有眼力价的都假装去端点儿喜欢的菜,或者去舞池里跳段慢摇热热身,很快把这角落的地方留给了他们三人。
二哥看大家都很上道,他很满意,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啊,劝陆云鹤说道:“志杰,在你不在这段时间,嘉和真的很不容易。”说着,拉起了陈怡玢的手,说:“你看看这双手,这原来在陈家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你看看现在什么样了?”
“现在这双手变成这样,都是你的责任!你知不知道,在嘉和最艰难的时候,她去当了清洁工啊!你把我们陈家人逼成什么样了?”二哥的本意是想着说一些陈怡玢遭的罪,让陆云鹤愧疚,进而怜惜一下。
可是陆云鹤听见了,这才知道陈怡玢去当了清洁工!他惊讶的看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陈怡玢一眼,想到这样一位大家闺秀去干这种工作,这可能么?但是转而想到陈怡玢那天甩他支票的时候说了,那是她的血汗钱,那么这就是真的了?
陆云鹤出身砭石富商之家,家里奴仆成群,虽然他本人是新派文人,但是对于从事这种低下的工作还真是有点瞧不上的,一想到现在穿着这样光鲜靓丽的陈怡玢曾经做那么低下的工作,他忽然觉得好像对陈怡玢甩他支票这件事都不那么生气了。
他说道:“仪玢,你真的去做清洁工了?”
正在这时,从舞池里回来的温小姐恰好听到了这句,惊讶的声音传来:“我没听错吧?陆夫人竟然去做了一个清洁工?”虽然伪装成惊讶的样子,但是脸上是掩不住的嘲讽味道。
陈怡玢波澜不惊,她道想看看,陆云鹤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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