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途大巴的换乘点。从车站出来以后,人群熙攘,声音嘈杂,来往不停有中年的男人女人举着牌子吆喝“拼车”,或者“住宿”。
我本来走在前面。后来因为太过频繁地被人撞开,只能牵着徐文祖的手,避免和他走散。
他凉凉地扫了我一眼。
不笑的时候,他的五官有种天然的凌厉气质,尤其是眉眼挑起、不怒自威地望着人的时候。
冷酷的男人被我拉着在人群里穿行,不发一言地跟着我上了车。在稍远离车站的地方找了家价格和规模都适中的便捷酒店。
我问他饿不饿,他没有跟我说话。
我想摸一摸他的脸颊,他打开我的手。
所以我只能抱着他的腰窝不撒手。
其实即便是这个死缠不放的动作,他稍微用力就可以推开我,但没有,他没有推开我。
他问我,“为什么?”
我改变姿势坐在他面前,和他对视,讨好的,但又认真地说,“我不愿意杀人。”
他冷笑着坐起来,在床沿站立。
只那么看着我,凝眉不语,笑意全无,怒气汹涌在眼底又一次次平息下去。
然后他挑起嘴角轻轻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往外走,从长长的走廊里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那时候我在想一个问题。很早的时候,见到徐文祖开始躲他,害怕徐文祖而逃开,这些都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被改变,愿望没有达成——而如果达成了呢?如果我真的坐上了长途大巴而徐文祖没有跟上,我再也无法进入游戏,也不再被他胁迫,甚至退一万步来说,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的痕迹的时候……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难受。
没想过这会是信仰崩塌,天旋地转,人生失去色彩的那种难过,心脏被人紧紧撰住,他每落下一步就猝然地疼痛一下,连站立都不稳。
所以我追了上去。
摇摇摆摆地蹒跚着向前跑,跑得气喘吁吁、左摇右晃,把地板踩得作响,我想让他听到声音然后回头看我一眼。
但没有。
他没有看我。
他消失在人海里了。
于是我接着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一切进展到现在,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或许我不该自杀,在游戏里度过短暂的256天,或者更甚,完完全全度过一个百年的虚拟时间,这难道不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神厌倦了贪心不足的凡人,他决定惩罚我。
所以我失去了徐文祖。
燕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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